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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持久永恆的境遇不是愛,而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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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持久永恆的境遇不是愛,而是孤獨

生活持久永恆的境遇不是愛,而是孤獨

作者:托馬斯•沃爾夫

摘自:《時間與河流》

作者簡介:托馬斯•沃爾夫(1900-1938),出生於美國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個石匠家庭,二十歲畢業於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進入哈佛研究院學習戲劇,獲英國文學碩士學位。1929年,他憑自傳體小說《天使,望故鄉》蜚聲文壇,被認爲是最有前途的美國小說家。1935年《時間與河流》出版,成爲暢銷書。僅三年後,沃爾夫便因病去世。他的大量遺稿經編輯出版,成爲另兩部長篇小說《網與石》和《你不能再回家》,短篇小說集《從死亡到早晨》,以及一部未完成的雜集《遠山》。托馬斯•沃爾夫的小說超越了美國各地區的文化隔閡,廣受好評,如果不是去世太早,很有可能成爲美國最優秀的作家。其小說風格細膩,想象力豐富,與“意識流小說”先驅馬塞爾•普魯斯特相似,基本上都是寫自己的人生經歷,集中再現了20世紀前期的美國社會全貌。

沒有人像我這樣,一生都在孤獨和漂泊中度過。爲什麼會這樣,究竟何以如此,我說不清楚;然而事實就是這樣。從我十五歲起——除了短暫的一段歲月之外 ——我始終形單影隻地生活着,和大多數人一樣,過着現代的生活。我的意思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我都是孤身一人度過的,這樣的日子實在太多了。因此,我要完全按照我對孤獨的切身體會來描寫人類的孤獨。

促使我這樣做的原因並非自認爲對孤獨的理解與衆不同。恰恰相反。現在,我對生活的整體信念就是相信孤獨絕非一種稀奇罕見的現象,絕非獨屬我和其他爲數不多的孤獨之人,而是人們生活中重要且不可規避的現實。如果我們仔細觀察形形色色的人的生活狀態、行爲和言語——不僅偉大詩人有悲傷與狂喜,同樣,普羅大衆也有無休無止的憂苦。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經過我們時,充滿毀謗、仇恨、猜忌和鄙視的刺耳的言辭充斥着我們的耳膜,這就是證據——我們發現,我覺得,他們都經受着相同的折磨。他們抱怨的最終原因就是孤獨。

但是,如果說我的孤獨體驗與別人的孤獨有何不同的話,我想那就是:我的孤獨感受更強烈一些。這使我成了世上最有權力描寫孤獨——這種人類的普遍痛苦——的人了,因爲我相信自己比同時代的任何一個人更瞭解它。我這麼說,僅僅是在陳述一個我瞭解的事實而已,儘管我意識到這聽起來可能有些傲慢或自負。但在人們得出這樣的結論之前,先讓他思考一下直面一位經歷過如此強烈孤獨的人的自負將是多麼奇怪的一件事。治療自負最可靠的藥方就是孤獨。因爲,身處孤獨中心的我們,往往會陷入自我懷疑之中。在我們的孤獨之中,那種令人羞恥、低人一等的感覺會突然涌起,像一陣恐懼、猜疑、惡毒的洪流,將我們淹沒,使我們的健康和信心受到損害,使毒素蔓延至狂喜的根基處。若想體會辛勤創作帶來的成功,就得長期屈從於孤獨,飽受孤獨之苦,任其剝奪創造性工作不可或缺的信心、信念和快樂。

若要像我這樣孤獨地生活,就應當篤信上帝,擁有修士聖徒般的淡定信念,擁有直布羅陀般的堅定。若無這些,任何事情、一切因素、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隨意的幾句話,都會在瞬間讓我丟盔棄甲、雙手痙攣、心驚肉跳,從而失去奮鬥的力量。有時候,孤獨只是掠過太陽的一團陰雲;有時只是八月裏熾熱朦朧的陽光,或者只是布魯克林區光禿禿、密匝匝、醜陋而污穢的大街。在那朦朧、暗淡的光影中,布魯克林顯得影影重重,給無數呆板乏味、毫無活力的人們帶來了強烈的苦悶。有時它僅僅是對光禿禿的混凝土森林產生的莫名恐懼,也可能是炙熱的大街上形似甲殼蟲、向前飛奔的汽車身上閃爍出的亮光,也可能是鋪着煤渣的停車場帶給人的那種沉悶;有時候,它可能是高架鐵道旁傳來噪音和喧鬧聲,還可能是大地上匆忙、奔波的人羣,他們永不停息地盲目向前,但卻不知去往何處。

此外,它也許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 一個動作。也許是派克大街上出身高貴,衣着講究的青年斜着頭,神情冷漠而倨傲,經人介紹之後,他似乎在說:“你什麼都不是”。它也可能是上流週刊中某位批評家的輕蔑介紹和不屑。它可能是一位女人的來信,說我墮落了、毀掉了、江郎才盡了,我的所有努力都是虛僞的、毫無價值——因爲我背棄了屬於她的真理、憧憬和現實。

有時候,它可能還不及這些——它是我無法觸及、無法看到、無法聽到、也無法確切記住的東西。它可能十分模糊,猶如靈魂中的某種惡劣境遇, 由我此生從未體會過的渴望,狂怒和慾望巧妙地構成。有時候,它可能是劍橋寒冷的冬日裏,某個週日下午暗淡、蒼白的落日餘暉留下的記憶,是劍橋的週日下午縈 繞在腦海裏的那張蒼白、敏感、美麗的臉龐,她讓我知道了所有的青春夢想都是可悲的幻覺,我的一生都將一事無成。三月裏暗淡的陽光淒涼無力地映照在那張蒼白的臉龐上,使我沸騰的熱血變得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