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小故事：離去的雪人
離去的雪人
作者：小樓昨夜（原名鄭偉達）
簡介：自修高中語文課本。黑龍江省望奎縣詩詞協會會員，代表作品編入望奎縣詩人詞典，作品發表與《雙龍詩聯》《羣衆文藝》《呼蘭河文學》等刊物。
灰朦朦的天空瀰漫着牛毛細雨。橘黃的樹葉隨着秋風飄來飄去。地裏的莊稼早以收完了，只剩下少許的桔杆。大地沉默在雨霧裏，彷彿是在等待冬天的來臨。
冷冷清清的街道，走來一對兒夫妻。男人抱着小孩兒。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地向前走，一任風吹雨打。
此時，他們已經不是夫妻，剛從法廳來，剛辦完離婚手續。小孩萎縮在男人的上衣裏，露出一張俊美如花的臉龐，眨着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望着朦朦的雨霧。
十字路口，女人攔住一輛出租車。她要去往車站，去往已經搬遷到很遠很遠的老家。這時，她用顫抖的聲音叫着男人的名字:
“依小樓，我要走了，既然孩子跟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別打她”。
依小樓沒有回答女人的話。
“媽媽，你上哪去？我也去”。
“翩翩，別哭，媽媽去給你買布娃娃，巧克力，”。
“那，我也去”。
“聽話，現在下雨呢！跟爸爸回去，媽媽買完就回去”。
翩翩不哭了，幼稚的眼神深藏着對布娃娃的渴望。
這時，出租車響起一聲汽笛，催促女人上車。
“小樓，我想抱一下孩子”！女人的聲音在顫抖。
依小樓本打算扭頭就走，但是沒有，把孩子遞給了女人。翩翩的一雙美麗的眼睛幼稚地望着媽媽。翩翩，媽要走了，你要聽你爸爸的話，女人在心裏默默地說。從口袋裏掏出來幾張鈔票，塞進孩子的兜裏。
此時，在女人的眼前，浮現出無數個畫面。
她想起那一張俊美如花的小臉，常常貼在自己胸前的情景是多麼可愛！自己委屈哭泣時，翩翩給自己擦眼淚時的天真的模樣。聽講故事那一雙專注而聰明的眼睛，那雙眼睛是多麼的美麗！還有呼喚媽媽那樂耳的一聲聲猶如天使般的美妙聲音……
翩翩伸出胖呼呼的小手，爲媽媽擦着臉上的淚水。
“媽，走回家吧，下雨了，我不要了，別買了”。
女人沒有回答翩翩，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是任憑那一雙小手在自己臉上擦來擦去。
秋風。
吹着星星點點的雨滴，女人把孩子裹在自己的衣服裏，用自己的頭部擋住孩子的臉，怕冰涼的雨滴落到孩子的臉上。
女人的名字叫王嬋，她知道，那是因爲自己的紅杏出牆，丈夫始終無法接受，對自己常常大打出手。是的，男人的胸懷可以容納高山大海，卻容不下紅杏出牆。支離破碎的婚姻已經再也無力挽回。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翩翩，她想把翩翩帶走，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法廳把翩翩判給了丈夫。
出租車緩緩開動，王嬋望着窗外，她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個曾經是自己丈夫男人的懷裏的那一張如花的臉。那雙美麗的眼睛似乎在說:
“媽媽，我等着給我買布娃娃”。
五歲的女兒，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她的眼裏，跟本就沒有人世的滄桑，離合的悲歡，在她的眼裏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在她的眼裏，只有媽媽，爸爸，藍天，白雲，巧克力……
出租車，越走越遠，消失在無邊的雨霧裏。
*
依小樓抱着孩子回家了。沙發上，他望着梳妝檯上擺放着以前妻子用的化妝品:洗面奶，潤膚露，粉底霜……。牆上掛着當年的結婚照。
屋裏出奇的靜。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靜。只能聽到時英鍾滴噠滴噠的響聲。
他走到立櫃前面，喔！妻子的衣服在裏面整整齊齊，旁邊還有一雙高跟鞋。
他又來到廚房，桌上放着妻子早上酪的發麪糖餅……。
這時，翩翩的小鋼琴響了起來，雖然不成曲子，聽起來卻似無比的悲哀，他的眼睛最後落在翩翩身上，五歲的女兒，現在你是否知道，我應該不應該 告訴你！
一天，兩天，三天……
也許翩翩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他不住地追問爸爸，不停地哭，不停地鬧。他想媽媽，想媽媽給他做的炸土豆片，荷包蛋。想媽媽講雪人的故事。翩翩記得，每當夜暮降臨的時候，最喜歡聽媽媽講故事，有大灰狼與小豬，猴子撈月亮。喜歡聽雪人的故事。因爲雪人可以幫他實現一個最大的心願。就在那時，翩翩就盼望着冬天的來臨，盼望飄雪的天氣，他喜歡冬天的顏色，雪花的顏色，他可以向雪人訴說自己的心願……
依小樓在一個工地當小工。每天臨走時對翩翩千叮嚀，萬囑咐，他不放心翩翩，告訴翩翩不要到處亂跑。
翩翩非常懂事，也非常聽話，一臺小鋼琴的音樂，打發着他那童年美好的時光。每天父親在小吃部帶回來一日三餐。
“爸，我媽啥時候回來？”
有一天，翩翩問爸爸。
“翩翩，你媽媽不能回來了，我們離婚了”。
翩翩不知道離婚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已經知道了，知道媽媽不會回來了，他每天向窗外張望。他多麼希望能看到媽媽回來，帶回他要的各種玩具，帶回來的布娃娃，比自己還要漂亮。他常常捧起媽媽的照片，呆呆地望，一望就是很久很久……
“快吃飯，翩翩”
中午父親回來，發現早餐原封未動，翩翩捧着一張照片……
他失去了理智，衝上去，咔嚓兩下，照片變成了碎片飄在地上。小樓自從離婚以來，脾氣越發古怪，看什麼都不順眼。記得有一天，猛然發現牆上的結婚照，滿瓶水的塑料瓶飛了過去，鏡片橫飛。把以前妻子的衣物扔得滿街都是。
那張倖存下來的照片，是翩翩私藏的。眼前一杯豆漿是早上的，已經涼了。兩個小籠包，也早涼了。翩翩沒吃，彷彿那張照片可以忘掉飢餓。小樓越看越氣，一巴掌輕輕打了過去。
“不許哭”！
翩翩跟本就沒哭，只是咬着牙凝視着地上的碎片。
父親的心，軟了。
能怪孩子嗎！五歲就失去了母愛！俗話說，百善孝爲先，百愛母爲大。失去母愛的那份心情，幼小的心靈怎能承受！那張照片也許是孩子的唯一的精神慰籍。
“吃飯吧，翩翩，爸要走了，一會兒晚了”。父親的話是在哀求，翩翩點了點頭，說一句:
“爸，你去吧”。
依小樓回頭看了一眼，推開的屋門……
屋裏留下了孤苦伶丁的翩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