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帝本紀

　　黃帝，是少典族的後代，姓公孫，名叫軒轅。生下來就很神異，幾個月大就能說話，幼年心智周遍、口齒伶俐，長大後敦厚機敏，成年時就見識廣博，能通曉天下大事。

　　軒轅的時候，神農氏已經沒落，諸侯互相侵伐，殘害百姓，而神農氏卻沒有能力征討他們。於是軒轅就操練軍隊、動用武力，來征討那些不來朝貢的諸侯，四方諸侯都來歸順。但是蚩尤最爲殘暴，還沒有誰能去征討他。

　　炎帝試圖侵犯諸侯，諸侯都來歸附軒轅。軒轅於是推行德政，強化軍隊，順應四時五方的自然氣象，播種五穀，安撫百姓，丈量和規劃四方土地，訓練勇猛威武的勁旅，與炎帝在阪泉之野展開大戰，經過多次戰鬥，終於取得勝利。

　　蚩尤發動叛亂，不服從黃帝的命令。於是黃帝就向諸侯徵調軍隊，與蚩尤在涿鹿之野進行決戰，擒獲並殺死了蚩尤。四方諸侯都公推軒轅爲天子，取代了神農氏，這就是黃帝。天下有不歸順的，黃帝隨即就去征討。平定以後，就離開這個地方。披荊斬棘，開山鑿道，未曾過過一天安逸的日子。

　　黃帝向東來到大海邊，登上了丸山和泰山；往西到達崆峒，登上了雞頭山；往南到達長江，登上了熊山和湘山；向北驅逐了葷粥，在釜山與四方諸侯驗合符瑞，在涿鹿山下的曠野建起了都城。遷移往來，沒有固定的住處，只是在營地四周佈署軍隊作爲護衛的屏障。所設官職都用“雲”來命名，軍隊也叫作“雲師”。設置左右大監，負責監察各地諸侯。四方諸侯和睦相處，因此對鬼神山川的祭祀封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黃帝又獲得了寶鼎，用通靈蓍草來預測節氣日辰。推舉風后、力牧、常先、大鴻四人來治理民衆。

　　順應天地四時的規律，預測陰陽五行的變化，制定養生送死的儀制規範，推究國家存亡的道理。按照時令節氣播種百穀草木，馴化鳥獸昆蟲，旁及日月星辰的運行、水木土石金玉的性能等各項事務，煩勞勤苦自己的心力耳目，有節制地使用山川林澤的物產資源。因爲有“土德”的祥瑞出現，所以人們稱他爲“黃帝”。[名人故事]www.zhlzw.com中華華志網名人傳記

　　黃帝共有三十五個兒子，獲得姓氏的有十四個。

　　黃帝住在軒轅之丘，娶西陵氏的女兒爲妻，這就是嫘祖。嫘祖是黃帝的正妃，生了兩個兒子，他們的後代都統治過天下：一個名叫玄囂，這就是青陽，青陽的封地在長江；另一個名叫昌意，封地在若水。昌意娶蜀山氏的女子爲妻，名叫昌僕，生高陽。高陽是個聖德的人。

　　黃帝逝世，葬在橋山。他的孫子也就是昌意的兒子高陽即位，這就是顓頊帝。

　　顓頊帝高陽，是黃帝的孫子，昌意的兒子。寧靜深沉而有智謀，通達而明曉事理，養材育物以充分利用土地，按照四時季節辦事以順應自然規律，憑藉鬼神的名義來制定禮儀法度，治理四時五行之氣來教化百姓，潔心誠意來進行祭祀。疆域北到幽陵，南到交？，西到流沙，東到蟠木。動物植物，大神小神，凡是日月能夠照臨的地方，沒有不歸屬於他的。

　　顓頊帝生了個兒子，名叫窮蟬。

　　顓頊逝世後，便由玄囂的孫子高辛繼位，這就是帝嚳。

　　帝嚳高辛，是黃帝的曾孫。高辛的父親叫蟲喬極，蟲喬極的父親叫玄囂，玄囂的父親就是黃帝。從玄囂到蟲喬極，都沒能得到帝位，直到高辛才即帝位。高辛是顓頊的侄子。

　　高辛生下來就非常神靈，能夠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廣施恩澤，從來不考慮自身的私利。他聰明辨析，見識深遠，明白事理，洞察秋毫。他順應上天的旨意，瞭解百姓的急難。他仁愛而又威嚴，慈寬而守信義，修養自身而使天下歸心。他充分利用土地的物產資源而又能節制使用，撫育和教導百姓能夠因勢利導，制定曆法能夠符合日月運行和季節變化的規律，申明鬼神之道並能虔誠地供奉祭祀。他神態肅穆莊重，品德高尚，一舉一動都能順應天時，穿的衣服也跟普通士人一樣。帝嚳治理國家有如春雨潤物，不偏不倚，凡是日月所照、風雨所至的地方，無不順服他的統治。

　　帝嚳娶陳鋒氏的女子爲妻，生下了放勳。又娶？訾氏的女子，生下了摯。帝嚳逝世後，由摯繼承帝位。帝摯在位治理不善，由弟弟放勳取而代之，這就是帝堯。

　　帝堯就是放勳。他的仁德可比上天，他的智慧可比神靈。接近他就能感到像太陽般的溫暖，仰望他就好像是高潔的白雲。他富有而不驕奢，尊貴而不放縱。通常戴黃色的禮帽，穿黑色的禮服，乘坐白馬拉的硃紅色座車。能夠發揚光大恭順的美德，因此能使九族和睦團結。九族和睦之後，又能明確百官的職責。百官各盡其責，四方諸侯也都融洽和睦。

　　於是命令羲氏、和氏，敬順上天，取法日月星辰的運行規律，教導百姓按照時令節氣的變化來安排勞動生產。命羲仲住在鬱夷，(又叫?谷)，恭敬地迎接日出，安排春耕春種的事務。春分日，晝夜長短一致，再根據黃昏時鳥星的出現，推定仲春的節氣。百姓這時就散佈到田野從事農作，鳥獸也開始交尾；再命令羲叔住在南交，管理和安排夏季的農作，務必謹慎敬業。夏至日，白晝最長，再根據黃昏時火星的出現，推定仲夏的節氣。這時百姓更加辛勤勞作，鳥獸也開始換上稀疏的羽毛；再命令和仲住在西方，那個地方叫昧谷，恭送太陽落山，安排和管理秋收事務。秋分日，晝夜長短一致，再根據黃昏時虛星的出現，推定仲秋的節氣。這時百姓喜悅和樂，鳥獸也都長好新的羽毛；再命令和叔住在北方，那裏名叫幽都，安排和管理冬藏事宜。冬至日，白晝最短，再根據黃昏時昴星的出現，推定仲冬的節氣。這時百姓都呆在室內，穿上厚衣服，鳥獸也都長上細密的絨毛以便禦寒。一年爲三百六十六天，用閏月調整四季的偏差，切實地整飭和訓誡百官，於是各項事業都興旺起來。

　　堯說：“誰能順應天意接替帝位？”放齊說：“您的嗣子丹朱開明通達。”堯說：“唉！丹朱生性頑劣，又好爭鬥，不可任用。”堯又說：“誰可以？”？兜說：“共工遍攬事務，很見成效，可以任用。”堯說：“共工巧言善辯，但心地邪僻，貌似恭順，內心裏連上天都敢欺瞞，不可任用。”堯又說：“唉！四嶽諸侯，眼下洪水滔天，浩浩蕩蕩地包圍了羣山，淹沒了高地，老百姓憂心忡忡，有誰能前去治理呢？”大家都說鯀可以。堯說：“鯀違背教令，危害同類，不可任用。”四嶽說：“不是這樣吧，先試他一試，真的不行就算了。”堯於是聽從四嶽的意見，任命鯀去治水。九年過去，鯀治水毫無成績。

　　堯說：“唉！四嶽，我在位已七十年了，你們當中有誰能夠順應天命，來接替我的帝位？”四嶽回答說：“我們德行微淺，會玷污帝位的。”堯說：“那你們把貴族親戚以及關係疏遠的隱居者中的人才都推薦出來。”大家都對堯說：“民間有個單身漢，名叫虞舜。”堯說：“是的，我聽說過，這個人怎麼樣？”四嶽說：“他是一個盲人的兒子。他父親冥頑不化，母親心地陰暗，兄弟狂傲無禮，他都能以孝道親和他們，使他們能夠力求上進，不至於奸惡。”堯說：“那我就試試他吧！”於是堯把兩個女兒嫁給舜，通過這兩個女兒來考察他的德行。舜告誡她們放下架子，居住在潙水河邊謹守婦道。堯對此十分讚賞，於是放手讓虞舜推行五種教典，民衆都能遵從這五種教典。又讓他參與百官事務，各種職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讓他在四門接待賓客，四門的接待工作莊嚴肅穆，諸侯以及遠方的賓客也都態度恭敬。堯又派虞舜進入山川林澤，遇到暴風雷雨，舜從不迷失方向。堯認爲他有聖智，召來舜說：“你謀劃事務都能成功，說過的話都有實績可以考察，已經三年了，你來登帝位。”舜認爲自己德行不夠，因而一直謙讓。

　　正月初一，舜在文祖廟接受了堯的禪讓。文祖，就是堯的太祖。

　　於是堯告老在家，命令舜代理天子執政，以觀察上天的旨意。舜就通過璇璣玉衡觀測天象，確定日月五星的位置和運行情況。以“類禮”祭祀上帝，用“？禮”祭天地四時，用“望禮”祭祀名山大川，又遍祭各路神靈。接受五種瑞玉，選擇吉利的月日，接受四嶽和各方諸侯的朝覲，向他們頒賜瑞玉。這年二月，巡視東方，到達泰山，燒柴祭天；又按等級祭祀其它名山大川；於是召見東方諸侯，校定四時節氣和月份大小，校正一天的時辰，統一音律和度量衡，修訂吉、兇、賓、軍、嘉五種禮儀，規定用五種玉、三種帛、兩種生物、一種死物作爲初見面時的贈禮。至於五種玉器，禮儀結束後就物歸原主。五月，巡視南方；八月，巡視西方；十一月，巡視北方，所做的事情都跟巡視東方時一樣。回來後，到堯的祖廟和父廟祭祀，用一頭公牛作爲祭品。每五年巡視一次，其間的四年裏各方諸侯君長輪流朝見天子，舜全都告誡他們治國的方法，明確考察他們的業績，對政績突出者，賜車服給他們享用。開始將全國分爲十二個州，疏通各地的河道。把常用的刑律刻在器物上，用流放來寬赦觸犯五刑的罪犯，用鞭刑作爲官府的刑罰，用戒尺作爲學校的刑罰，金錢可用來減贖刑罰。無心之過或因災害造成的犯罪可以赦免，對屢教不改的犯人就嚴施刑罰。

　　？兜引薦共工，堯說：“不可。”試用爲工師，共工果然放縱邪辟。四嶽推舉鯀治理洪水，堯認爲不可以，四嶽力請試用，試用後毫無成效，老百姓深感不便。三苗在江淮、荊州一帶屢次作亂，舜巡視回來就向帝堯彙報，請求把共工流放到幽陵，來改變北狄的習俗；把？兜流放到崇山，來改變南蠻的習俗；把三苗遷移到三危去，來改變西戎的習俗；把鯀遠貶到羽山，來改變東夷的習俗。處置了這四個罪人，天下人都心悅誠服。

　　堯在位七十年纔得到舜，又過了二十年告老，命令舜代行天子政事，把舜推薦給上天。堯退位共二十八年後去世。百姓悲痛哀傷，好像死了父母一樣。三年之內，天下無人奏樂，以此表示對堯的悼念。堯知道自己的兒子丹朱不成器，不足以授予天下，於是就採取權變措施讓位於舜。授權給舜，天下人都可以得到好處，只有丹朱受到損害；授權給丹朱，那麼天下人都會受到損害而只有丹朱一人得利。堯說：“終歸不能讓天下人受害而讓一人得利”，最終把天下傳給了舜。

　　堯去世後，三年喪期結束，舜讓位給丹朱，自己避居到南河南岸。諸侯來朝見的不去丹朱那裏反而來到舜這裏，打官司的不去找丹朱而來找舜，歌功頌德的人不歌頌丹朱而歌頌舜。舜說：“這是天意啊！”然後纔回到都城即天子之位，這就是帝舜。

　　虞舜，名叫重華。重華的父親叫瞽叟，瞽叟的父親叫橋牛，橋牛的父親叫句望，句望的父親叫敬康，敬康的父親叫窮蟬，窮蟬的父親是帝顓頊，顓頊的父親叫昌意。從昌意到舜已經有七代了。從窮蟬一直到帝舜，都是地位低微的普通百姓。

　　舜的父親瞽叟是個瞎子，舜的生母去世後，瞽叟又娶了一個妻子，生下了象，象狂傲驕縱。瞽叟偏愛後妻的兒子，常常想殺了舜，舜只得躲閃逃避；一旦有小的過失，舜便接受處罰。他以恭順的態度對待父親、後母和弟弟，每天都小心恭謹，不敢稍有懈怠。

　　舜，是冀州人。舜曾在歷山種過地，在雷澤捕過魚，在黃河邊做過陶器，在壽丘作過各種手藝活，又在負夏做過買賣。舜的父親瞽叟冥頑不善，後母又愛搬弄是非，弟弟象狂傲驕縱，他們都想殺掉舜。舜孝順父母，從不違背做兒子的道義，有事要找他去處理時，他會隨時來到身邊。

　　舜二十歲那年就以孝聞名。三十歲時，帝堯詢問可用的人才，四嶽諸侯都推薦虞舜，說他可以。於是堯就把兩個女兒嫁給他，以觀察他怎樣治家；讓九個兒子跟他相處，以觀察他怎樣處世。舜居住在潙水灣，治家一絲不苟，堯的兩個女兒不敢因爲自己地位尊貴而傲慢地對待舜的親人，很講究婦道。堯的九個兒子也都更加敦厚友愛。舜在歷山耕地，歷山人都互相謙讓田界；在雷澤捕魚，雷澤人都互相讓出自己的居所；在黃河邊製作陶器，河濱出產的陶器沒有粗製濫造的。一年之內，舜居住的地方就聚成村落，兩年時間變成城鎮，三年之後便成了都市。

　　堯於是賜給舜細葛布衣和琴，爲他建造倉庫，還給他牛、羊。瞽叟仍想殺他，讓舜爬上去修補倉庫，自己在下面放火焚燒倉庫。舜就用兩個斗笠護住身子跳下來逃走，得免一死。後來瞽叟又讓舜挖井，舜預先挖了一個暗道可以從旁邊出來。舜挖井已經很深了，瞽叟和象一起往井裏填土，舜從暗道逃出，脫離了險境。瞽叟和象都很高興，以爲舜已經死了。象說：“這件事的主謀是我。”象跟父母瓜分舜的家產，便說道：“舜娶了堯的兩個女兒，還有一把琴，這些歸我；牛、羊和倉庫歸父母。”象於是就住在舜的居室，彈他的琴。舜回來見象，象驚愕不快，假意說：“我想你想得好苦悶啊！”舜說：“是這樣的，你是個好人。”舜重新侍奉瞽叟，愛護弟弟，態度更加恭謹。於是堯就試着讓舜推行五種教典，都乾得很好。

　　從前高陽氏有八個很有才能的兒子，世人從他們那裏受益很多，稱他們爲“八愷”。

　　高辛氏也有八個才幹出衆的兒子，世人稱他們爲“八元”。這十六個家族，世世代代都能發揚光大先輩的美德，從沒損壞過祖先的聲譽。到了帝堯時代，堯沒能任用他們。舜推舉八愷，讓他們主管土地事務，他們恪盡職守，沒有一件不處理得井井有條。任用八元，讓他們在四方佈施教典，於是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國內太平，外族歸附。

　　從前帝鴻氏還有個不成器的兒子，掩沒道義，陰狠殘暴，好做兇惡的壞事，天下人稱他爲“渾沌”。少？氏有個不成器的兒子，敗壞信義，憎惡忠直，滿口邪惡言論，天下人叫他“窮奇”。顓頊氏有個不成器的兒子，不接受教育訓導，不知言語的好壞，天下人稱他爲“?杌”。這三個家族，世代爲人們所憂慮。到帝堯時代，堯沒能驅除他們。縉雲氏有個不成器的兒子，貪戀酒食，貪圖錢財，天下人叫他“饕餮”。天下人都討厭他，把他跟三兇相提並論。

　　舜在四門負責迎賓事務時，就放逐了這四個兇惡的家族，把他們遷到四方偏遠的地方，用他們去抵禦妖魔鬼怪。於是四門通達，大家都說沒有兇人了。[名人故事]www.zhlzw.com中華華志網名人傳記

　　舜進入高山大麓，遇到暴風雷雨從不迷路，堯於是知道舜足以託付天下。堯年事已高，讓舜代行天子政事，巡視各地。舜受到推薦任用，已二十年，然後堯才讓他攝政。舜攝政八年，堯逝世。三年的喪期結束，舜讓位給丹朱，但天下人都歸服於舜。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龍、翺、益、彭祖等人自堯時都已被任用，但還沒有明確的分工。於是舜到文祖廟，徵求四嶽的意見，開放四門，以暢通四方各地的見聞和意見，命令十二州長官討論天子的德行，認爲只要推行德政，遠離奸佞小人，那麼就能使蠻夷歸服。舜對四嶽說：“有誰能夠奮發努力，發揚光大帝堯的功業，讓他任官輔政？”四嶽都說：“讓伯禹做司空，可以光大堯的事業。”舜說：“啊，是的！禹，你去治理水土，可要恪盡職守啊！”禹跪拜叩首，想讓給后稷、契和皋陶。舜說：“就這樣，你上任去吧！”舜說：“棄，老百姓要捱餓了，你擔任農官，指導百姓種好各種穀物。”舜說：“契，百姓不和睦，百官不團結，你擔任司徒，認真推行五常教典，做事要寬厚。”舜說：“皋陶，蠻夷侵擾華夏，賊寇殺人越貨，你做刑官，五種刑罰要量刑適中，執行五刑要在三個地方進行；要有一定的尺度，五種流放要確定三等遠近不同的處所。只有公正廉明，才能使人信服。”舜說：“誰能擔任我的工官？”都說？可以。於是讓？做共工。舜說：“誰能爲我掌管山川林澤中的草木鳥獸？”都說益可以。於是讓益擔任虞官。益跪拜叩頭，想讓給朱虎、熊羆等大臣。舜說：“去吧，你很合適。”於是讓朱虎、熊羆爲助手。舜說：“啊！四嶽諸侯，有誰能爲我掌管三禮？”都說伯夷可以。舜說：“喂！伯夷，命你擔任秩宗，早晚都要虔誠恭敬，只有清明潔淨才能正直。”伯夷謙讓給夔、龍。舜說：“可以。任命夔爲典樂官，教導貴族子弟，要正直而溫和，寬厚而嚴格，剛毅而不暴虐，簡易而不傲慢；用詩表達意志，用歌詠延長和音，五聲要依據歌詠的需要，用律呂調節音樂，使八種樂器的聲音都能和諧，不互相干擾，這樣神、人都會歡樂。”夔說：“啊！我拊擊石磬，連百獸都會相率起舞。”舜說：“龍，我厭惡忌諱讒言和僞善，它們擾亂我的臣民，任命你爲納言，早晚傳達我的政令，務求誠信。”舜說：

　　“啊！你們二十二人要認真辦事呀，要順應時勢輔佐好上天交付的事業。”每三年考察一次政績，經過三次考覈決定升降，遠近各項事業都興盛起來。又分別處理了北部邊境的三苗部族。

　　這二十二人都成就了他們的事功。皋陶主管刑獄，執法公平，老百姓心服口服。伯夷主持禮儀，上下都知謙讓。？擔任工官，每項工務都完成得很好。益做虞官，山川林澤都得到了開發利用。棄擔任農官，百穀莊稼都長得很茂盛。契擔任司徒，百姓親近和睦。龍負責接待賓客，遠方的人都來朝貢。十二個地方長官推行政令，全國各地沒人敢逃避違抗。只有禹的功勞最大，開通了九座大山，疏浚了九大湖澤，疏通決導了九條大河，劃定了九州地界，各州都按照相應的職份來進貢特產，沒有不合時宜的。方圓五千裏的國土，一直到達荒僻遙遠的地方。南邊撫交？、北發，西邊撫戎、析枝、渠蝆、氐、羌，北方撫山戎、發、息慎，東邊撫長、鳥夷，四海之內，都推戴帝舜的功績。

　　於是禹創制《九韶》之樂，招來各方奇珍異物，鳳凰也飛來翔舞。天下的清明德政，都是從虞舜時代開始的。

　　舜二十歲時以孝聞名，三十歲時堯舉用他，五十歲時代行天子政事，五十八歲那年堯逝世，六十一歲接替堯登上帝位。登上帝位三十九年，到南方巡視，死在蒼梧境內。[名人故事]www.zhlzw.com中華華志網名人傳記

　　葬在江南九嶷山，這裏就是零陵。舜登上帝位後，用車載着天子的旌旗，去拜見父親瞽叟，態度和悅恭敬，完全符合做兒子的孝道。又封弟弟象爲諸侯。舜的兒子商均也不成器，舜於是預先把禹推薦給上天。十七年後，舜去世。三年喪期結束，禹也把帝位讓給舜的兒子，就像舜讓給堯的兒子一樣。諸侯都歸附大禹，然後禹才登上帝位。堯的兒子丹朱，舜的兒子商均，都有封地，以奉祀他們的祖先。他們仍然穿自己的服飾，用自己的禮樂，以賓客之禮朝見天子，天子不把他們當臣下看待，表示不敢專有天下。

　　從黃帝到舜、禹，都出自同姓，只是國號不同，以顯揚各自的美德。所以黃帝號有熊，帝顓頊號高陽，帝嚳號高辛，帝堯號陶唐，帝舜號有虞。帝禹號夏後，又另取姓氏，姓姒。契是商的祖先，姓子。棄爲周的始祖，姓姬。

　　太史公說：學者們多稱說五帝，但五帝的時代太久遠了。然而《尚書》只記載堯以來的史事，其他各家所敘說的黃帝，文字都不雅馴，有學問的人也很難據此說個明白。孔子的弟子宰予曾問過的《五帝德》和《帝系姓》，儒生們大多不予傳習。我曾經西到崆峒，北過涿鹿，東至海濱，南渡江淮，所到之處長老們往往都能講一些黃帝、堯、舜的典故，這些地方的風俗教化卻各不相同，總之還是以不背離古文經傳的說法比較接近事實。我讀《春秋》、《國語》，其中闡發《五帝德》、《帝系姓》的內容是很明顯的，只不過是人們沒有深加考究罷了，其實這些記載都不虛妄。《尚書》的缺失遺漏已經由來已久，其所散佚的內容還常常見於別的記載。若不是好學深思，對事情的真相心領神會，肯定很難對那些孤陋寡聞的人說清楚。我對收集的材料加以編排考察，選擇其中特別典雅合理的，因而著成《五帝本紀》，作爲全書的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