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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頌母愛的小故事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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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頌母愛的小故事精選

歌頌母愛的小故事精選

導語:青春會逝去。愛情會枯萎。友誼的綠葉也會凋零。而一個母親內心的希望比它們都要長久。這裏本站的小編爲大家整理了三篇歌頌母愛的小故事,希望你們喜歡。

歌頌母愛的小故事精選

故事一:《我終於讀懂了母親》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9歲以前,我的爸爸、媽媽都把我視若掌上明珠,我的生活無優無慮,充滿了歡樂。但自從我母親和我父親去了一趟武漢的某醫院後,我的生活就大不如前了。冷眼相向我的父母回來的時候是在晚上。說實在的,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我最喜歡的是我的媽媽。每次媽媽從外地回來,我都會嬌模嬌樣地跑上去,張開雙臂撲到她懷裏要她抱,即使我9歲了,依然如此。

然而這次媽媽不僅沒像以前那樣攬我到懷裏,撫摸和親我,反而板着一張臉,像沒看見我似的,她藉着我奔過去的力量,用手將我扒拉開,把我扒到爸爸的腿跟前,她卻徑直往房裏去了。我頓時傻了眼。

打這以後的幾天裏,無論我上學回來,還 是在家吃飯,媽媽見到我總是陰沉着臉,即使她在和別人說笑的時候,我擠到她跟前,她臉上的笑容也立刻就像肥皂泡一樣消失了。打罵相加我的媽媽第一次打我,是在她回來的10多天後。那天中午我放學回來,我的媽媽竟然沒有做飯。我以爲媽媽不在家,便大聲地喊媽媽。這時媽媽披散着零亂的頭髮從房裏走了出來,惡聲惡氣地罵我,並掐着我的胳膊把我拖進屋裏,要我自己燒飯。我望着一臉兇相的媽媽,嚶嚶地啜泣起來。哪知媽媽竟然拿起鍋鏟打我的屁股,還 惡狠狠地說:“不會燒,我教你!”她見我不動,又揚起鍋鏟把打了我一下,這時我發現她已氣喘吁吁,好像要倒下去的樣子,我開始有點兒自責了,也許是我把她氣成這樣的呢,忙按照她的吩咐,淘米、洗菜、打開煤氣罐……

這樣,在她的“命令”下,我第一次做熟了飯。更使我不理解的是,她還 挑唆我的爸爸少給我錢。以前我每天早餐是i元錢,中餐是i元錢,從那一天起,她將我的早餐減爲5角錢,中午一分錢也不給。我說我早晨吃不飽,一天早晨我起碼要吃兩個饅頭。她說原來她讀書的時候,早餐只有2角錢。她還 說餓了中午回來吃的才飽些,吃的纔有滋味兒些,以後只給5角錢,叫我別再癡心妄想要1元錢。至於中午那i元錢,更不應該要,要去完全是吃零食,是浪費。這樣,我每天只能得到5角錢了。特別是中午,別的小朋友都買點兒糖呀、瓜子呀什麼的,而我只能遠遠地站在一邊咽口水。

打這起,我恨起了我的媽媽,是她把我的經濟來源掐斷了,是她把我和小朋友們隔開了。我的苦難遠不止於此。由於我的爸爸在外地工作,我只能和我的媽媽在一起。有好幾次,我哭着要跟爸爸一起走,爸爸撫摸着我的頭安慰我,他說他正在跑調動,還 有一個月,他就能調回來了。不能跟爸爸走,在家只得受媽媽的擺佈了。又過了一段時間,媽媽她竟連菜也不做了。我哭着說我做不好菜,她又拿起鍋鏟打我,還 罵我:你託生幹什麼,這不會做,那不會做,還 不如當個豬狗畜牲。在她的“指導”下,我又學會了調味,主要是放油鹽醬醋,還 有味精。我的爸爸只用很短的時間就把調動跑好了。那天他一回來就催促我的媽媽住進了醫院,他也向單位請了長假。

欲哭無淚媽媽住進醫院的第一個星期天我去探望她。她住在縣人民醫院的傳染病區。到病房後我看到媽媽正在輸液。已經睡着了。爸爸輕輕走上前去,附在她的耳邊說我來看她了。她馬上睜開了眼睛,並要爸爸把她扶起來坐好。開始時她的臉上還 有一絲笑意,繼而臉變得烏黑並用手指着我:你給我滾,你快給我滾!我本來就恨她,霎時,我想起了她對我的種種苛刻,馬上頭一扭,氣沖沖地跑下了樓。我發誓今生再不要這個媽媽。3個月後媽媽死於肝癌。葬禮上,我沒有流一滴淚。接靈的時候,要不是我的爸爸把我強按着跪在地上,我是不會下跪的。

繼母恩情3年後,我有了繼母。儘管我的繼母平時不大搭理我,但我總覺得她比我的生身母親好。關於我的早餐問題,那天我偷聽到繼母和我爸爸的談話。我爸爸堅持每天給我1元錢的早餐費,可繼母說孩子大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給他2元錢的早餐費吧。第二天,我在拿錢的地方果然拿到了2元錢。

我開始喜歡我的繼母了,除了她增加了我的早餐費這一層原因外,還 有另一層原因:我每天放學回家,不用燒火做飯了。有時我的繼母因工作忙,提前上班去了,她總給我留下飯和菜。有時儘管是剩菜,但我一點兒怨氣也沒有,比起我的生身母親在世時,那種冷鍋冷竈的景象不知要強多少倍。我討繼母的歡心是在她一次得了感冒時,那天她燒得不輕,我去給他找了醫生,看過病輸過液後,她精神略顯好轉。之後,她強撐着下地做飯。我攔阻了她。我親自動了手。這天,我拿出生身母親教給我的招式,給她熬了一碗魚湯,隨後做了兩碗她喜歡吃的菜,樂得她笑眯眯的。晚上,當我上完晚自習回家,我的繼母在我的爸爸面前讚揚我是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

母愛深長轉眼我已15歲了。1998年的7月,在中考中,我有幸考上了縣裏的名牌中學我的爸爸高興,我的繼母也高興。但我爸爸犯了愁,因爲手頭的錢有限。但我的繼母卻說,沒有錢先挪挪,哪家沒有個事兒,伢兒只要能讀上書,要多少錢我來想辦法。我繼母說着話的當兒,我爸爸突然拍拍腦門兒,說他記起了一件事。他馬上進屋去,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兩寸見方的鋁盒,鋁盒上了鎖,他對我的繼母說,這是先妻生前留下的。他馬上把我喊來跟我說:“你媽媽臨終前有叮囑,這個鋁盒非要等你上高中才打開,否則她到陰間也不能饒恕我。”我搖搖頭,轉身便走,哪知我的爸爸用命令的語氣叫我回來。他說你媽生前撫養了你一場,一泡屎一泡尿多不容易?無論你多麼恨她,你都應該看一看。

這時我的繼母也發了話,說我爸爸說的對。無奈,我接過了鋁盒,走進自己的房間。開鎖的鑰匙我媽媽死前丟棄了,她要我砸開或撬開它。我找來一把鉗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扭開了那把鎖。鋁盒內有寫滿字的紙,紙下是一張儲蓄存摺。我展開紙,熟悉的筆跡跳人了眼簾:

兒:當你讀到這份遺書的時候,媽已經長眠地下6個年頭了。如果媽媽果真有靈魂存在,那就算是媽媽親口對兒講了。你還 記得吧,當我和你爸從武漢回來的那天,你撒嬌地向我撲來,我覺得我兒太可愛了。我正想把我兒抱起來好好親親,但一想起那天在醫院檢查的結果,媽媽的心顫抖了。媽得了絕症啊。在武漢時,你爸非要我住院,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兒,我兒還 小,所以我沒住。媽將不久離世,可我兒的路纔剛開始。我以前太溺愛我兒了,兒想要什麼,媽就給什麼。我擔心如果我死後,我兒不會過日子,會拿媽和繼母相比較,那我兒就壞事了。

因此,在武漢我就拿定主意,我要想辦法讓我兒恨我,越恨我越好。媽怎捨得打我的兒喲!兒是娘心頭的一塊肉,你長到9歲,媽沒有用指頭彈我兒一下。可爲了讓我兒自已會做飯、自已會過日子,媽抄起鍋鏟打了我兒。可當你去淘米的時候,媽進屋流了長長的淚水……我知道我在世的時日不多了,爲了多看一眼我兒,我每天半夜起來服藥的時侯,就在兒睡的牀邊坐上幾個小時,摸我兒的頭、手腳,直到摸遍全身……特別是有兩次我打了我兒的屁股,我半夜起來特地看了打的位置,雖然沒有青紫,但我還 是摸了一遍又遍。兒啊,我死前你的外婆籌集到5元錢,送來給我治病。我想現在讀書費錢,特別是讀高中、大學,所以我就託人偷偷地把這筆錢存下了。你的外簍幾次催我買藥、買好藥治病,我都推脫了,有時還 違心地說已經買了新藥。現在,這筆錢包括利息在內能不能交夠讀高中、大學的學費?要是交不夠,我兒也大了,可以打工掙錢了。

……

讀完媽媽的遺書,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終於明白了媽媽的冷眼、打罵、無情,那全是爲了我今後的自強自立啊!我痛哭失聲,衝出家門,爸爸、繼母尾隨我而來。我邊跑邊哭邊喊-我的好媽媽呀!一直喊到我媽媽的墓旁。

在媽媽的墓前,我長跪不起。

故事二:《瘋娘》

23年前,有個年輕的女子流落到我們村,蓬頭垢面,見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諱地當衆小便。因此,村裏的媳婦們常對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婦還 上前踹幾腳,叫她“滾遠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裏轉悠。

那時,我父親已有35歲。他曾在石料場子幹活被機器絞斷了左手,又因家窮,一直沒娶媳婦。奶奶見那女子還 有幾份姿色,就動了心思,決定收下她給我父親做媳婦,等她給我家“續上香火”後,再把她攆走。父親雖老大不情願,但看着家裏這番光景,咬咬牙還 是答應了。結果,父親一分未花,就當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時候,奶奶抱着我,癟着沒剩幾顆牙的嘴,欣喜地說:“這瘋婆娘,還 給我生了個帶把的孫子。”只是我一生下來,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從不讓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給,給我奶奶沒理她。我那麼小,像個肉嘟嘟,萬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麼辦?畢竟,娘是個瘋子。每當娘有抱我的請求時,奶奶總瞪起眼睛訓她:“你別想抱孩子,我不會給你的。要是我發現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攆走。”奶奶說這話時,沒有半點兒含糊的意思。娘聽懂了,滿臉的惶恐,每次只是遠遠地看着我。儘管孃的奶脹得厲害,可我沒能吃到孃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說孃的奶水裏有“神經病”,要是傳染給我就麻煩了。

那時,我家依然在貧困的泥潭裏掙扎。特別是添了娘和我後,家裏常常揭不開鍋。奶奶決定把娘攆走,因爲娘不但在家吃“閒飯”,時不時還 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鍋飯,親手給娘添了一大碗,說:“媳婦兒,這個家太窮了,婆婆對不起你。你吃完這碗飯,就去找個富點兒的人家過日子,以後也不準來了,啊?”娘剛扒了一大團飯在口裏,聽了奶奶下的“逐客令”顯得非常吃驚,一團飯就在嘴裏凝滯了。娘望着奶奶懷中的我,口齒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臉,拿出威嚴的家長作風厲聲吼到:“你這個瘋婆娘,犟什麼犟,犟下去沒你的好果子吃。你本來就是到處流浪的,我收留了你兩年了,你還 要怎麼樣?吃完飯就走,聽到沒有?”說完奶奶從門後拿出一柄鋤,像餘太君的龍頭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發出一聲響。娘嚇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頭去看面前的飯碗,有淚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飯上。在逼視下,娘突然有個很奇怪的舉動,她將碗中的飯分了一大半給另一隻空碗,然後可憐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來,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飯,只求別趕她走。心彷彿被人狠狠揪了幾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強硬態度也是裝出來的。奶奶別過頭,生生地將熱淚憋了回去,然後重新板起了臉說:“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會餓死的。”娘似乎絕望了,連那半碗飯也沒吃,朗朗蹌蹌地出了門,卻長時間站在門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腸說:“你走,你走,不要回頭。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攏來,一雙手伸向婆婆懷裏,原來,娘想抱抱我。

奶奶憂鬱了一下,還 是將襁褓中的我遞給了娘。娘第一次將我摟在懷裏,咧開嘴笑了,笑得春風滿面。奶奶卻如臨大敵,兩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孃的瘋勁一上來,將我像扔垃圾一樣丟掉。娘抱我的時間不足三分鐘,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將我奪了過去,然後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當我懵懵懂懂地曉事時,我才發現,除了我,別的小夥伴都有娘。我找父親要,找奶奶要,他們說,你娘死了。可小夥伴卻告訴我:“你娘是瘋子,被你奶奶趕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還 我娘,還 罵她是“狼外婆”,甚至將她端給我的飯菜潑了一地。那時我還 沒有“瘋”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長什麼樣?還 活着嗎?沒想到,在我六歲那年,離家5年的娘居然回來了。

那天,幾個小夥伴飛也似地跑來報信:“小樹,快去看,你娘回來了,你的瘋娘回來了。”我喜得屁顛屁顛的,撒腿就往外跑,父親奶奶隨着我也追了出來。這是我有記憶後第一次看到娘。她還 是破衣爛衫,頭髮上還 有些枯黃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個草堆裏過的夜。娘不敢進家門,卻面對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場的石磙上,手裏還 拿着個髒兮兮的氣球。當我和一羣小夥伴站在她面前時,她急切地從我們中間搜尋她的兒子。娘終於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樹……球……球”她站起來,不停地揚着手中的氣球,討好地往我懷裏塞。我卻一個勁兒地往後退。我大失所望,沒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這樣一副形象。一個小夥伴在一旁起鬨說:“小樹,你現在知道瘋子是什麼樣了吧?就是你娘這樣的。”

我氣憤地對小夥伴說:“她是你娘!你娘纔是瘋子,你娘纔是這個樣子。”我扭頭就跑了。這個瘋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親卻把娘領進了門。當年,奶奶攆走娘後,她的良心受到了拷問,隨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來,所以主動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樂意,因爲娘丟了我的面子。

我從沒給娘好臉色看,從沒跟她主動說過話,更沒有喊她一聲“娘”,我們之間的交流是以我“吼”爲主,娘是絕不敢頂嘴的。

家裏不能白養着娘,奶奶決定訓練娘做些雜活。下地勞動時,奶奶就帶着娘出去“觀摩”,說不聽話就要捱打。

過了些日子,奶奶以爲娘已被自己訓練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單獨出去割豬草。沒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時就割了兩筐“豬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裏正生漿拔穗的稻穀。奶奶氣急敗壞地罵她:瘋婆娘穀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後時,稻田的主人找來了,竟說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當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孃的後腰上,說:打死你這個瘋婆娘,你給老孃滾遠些娘雖瘋,疼還 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裏不停地發出別、別的哀號。最後,人家看不過眼,主動說算了,我們不追究了。以後把她看嚴點就是這場風波平息後,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對她說:“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個豬。”話音剛落,我的後腦勺捱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罵我:“小兔崽子,你怎麼說話的?再這麼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沒有這樣的傻瘋娘!”

“嗬,你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舉起巴掌,這時只見娘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橫在我和奶奶中間,娘指着自己的頭,“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別打我。奶奶舉在半空中的手頹然垂下,嘴裏喃喃地說道:“這個瘋婆娘,心裏也知道疼愛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學不久,父親被鄰村一位養魚專業戶請去守魚池,每月能賺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帶領下出門幹活,主要是打豬草,她沒再惹什麼大的亂子。

記得我讀小學三年級餓一個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讓娘給我送雨傘。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幾跤,渾身像個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戶旁望着我傻笑,口裏還 叫:樹……傘一些同學嘻嘻地笑,我如坐鍼氈,對娘恨得牙癢癢,恨她不識相,恨她給我丟人,更恨帶頭起鬨的範嘉喜。當他還 在誇張地模仿時,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過去,卻被範嘉喜躲過了,他衝上前來掐住我的脖子,我倆撕打起來。我個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輕易壓在地上。這時,只聽教室外傳來“嗷”的一聲長嘯,娘像個大俠似地飛跑進來,一把抓起範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說瘋子力氣大,真是不假。娘雙手將欺負我的範嘉喜舉向半空,他嚇得哭爹喊娘,一雙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亂踢蹬。娘毫不理會,居然將他丟到了學校門口的水塘裏,然後一臉漠然地走開了。

娘爲我闖了大禍,她卻像沒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復了一副怯怯的神態,討好地看着我。我明白這就是母愛,即使神志不清,母愛也是清醒的,因爲她的兒子遭到了別人的欺負。當時我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娘!”這是我會說話以來第一次喊她。娘渾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後像個孩子似的羞紅了臉,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們母子倆第一次共撐一把傘回家。我把這事跟奶奶說了,奶奶嚇得跌倒在椅子上,連忙請人去把爸爸叫了回來。爸爸剛進屋,一羣拿着刀棒的壯年男人闖進我家,不分青紅皁白,先將鍋碗瓢盆砸了個稀巴爛,家裏像發生了九級地震。這都是範嘉喜家請來的人,範父惡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說:“我兒子嚇出了神經病,現在衛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塊錢的醫藥費,我他媽一把火燒了你家的房子。”

1塊?爸爸每月才50塊錢啊!看着殺氣騰騰的範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燒紅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隻手飛快地解下腰間的皮帶,劈頭蓋臉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隻跑進死衚衕的獵物,無助地跳着、躲着,她發出的淒厲聲以及皮帶抽在她身上發出的那種清脆的聲響,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最後還 是派出所所長趕來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調解結果是,雙方互有損失,兩不虧欠。誰在鬧就抓誰!一幫人走後,爸看看滿屋狼籍的鍋碗碎片,又看看傷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將娘摟在懷裏痛哭起來,說:“瘋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這事下不了地,咱們沒錢賠人家啊。這都是家窮惹的禍!”爸又看着我說:“樹兒,你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大學。要不,咱們就這樣被人欺負一輩子啊!”我懂事地點點頭。

2年夏,我以優異成績考上了高中。積勞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裏的日子更難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將我家列爲特困家庭,每月補助40元錢,我所在的高中也適當減免了我的學雜費,我這才得以繼續讀下去。

由於是住讀,學習又抓得緊,我很少回家。父親依舊在爲50元打工,爲我送菜的擔子就責無旁貸地落在娘身上。每次總是隔壁的嬸嬸幫忙爲我抄好鹹菜,然後交給娘送來。20公里的羊腸山路虧娘牢牢地記了下來,風雨無阻。也真是奇蹟,凡是爲兒子做的事,娘一點兒也不瘋。除了母愛,我無法解釋這種現象在醫學上應該怎麼破譯。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個星期天,娘來了,不但爲我送來了菜,還 帶來了十幾個野鮮桃。我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笑着問她:“挺甜的,哪來的?”娘說:我……我摘的沒想到娘還 會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揚她:“娘,您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臨走前,我照列叮囑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應着。送走娘,我又扎進了高考前最後的複習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課,嬸嬸匆匆地趕來學校,讓老師將我喊出教室。嬸嬸問我娘送菜來沒有,我說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嬸嬸說:“沒有,她到現在還 沒回家。”我心一緊,娘該不會走錯道吧?可這條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會錯啊。嬸嬸問:“你娘沒說什麼?”我說沒有,她給我帶了十幾個野鮮桃哩。嬸嬸兩手一拍:“壞了壞了,可能就壞在這野鮮桃上。”嬸嬸問我請了假,我們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確有幾棵野桃樹,桃樹上稀稀拉拉地掛着幾個桃子,因爲長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來。我們同時發現一棵桃樹有枝丫折斷的痕跡,樹下是百丈深淵。嬸嬸看了看我說,“我們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說,嬸嬸你別嚇我嬸嬸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往山谷裏走……

娘靜靜地躺在谷底,周邊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裏還 緊緊攥着一個,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臟俱裂,緊緊地抱住娘,說: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兒悔不該說這桃子甜啊,是兒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沒享一天福啊我將頭貼在娘冰涼的臉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頭都陪着我落淚……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後的第100天,湖北大學燙金的錄取通知書穿過娘所走過的路,穿過那幾株野桃樹,穿過村前的稻場,徑直“飛”進了我的家門。我把這份遲到的書信插在娘冷寂的墳頭:“娘,兒出息了,您聽到了嗎?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故事三:《綿綿的母愛》

母親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20歲的時候,她嫁給了父親。結婚後,母親心中升起一個志願,就是要挑起村第一生產隊隊長的職務。那一陣農村正興大比武。母親說:我就不信咱們一隊的生產進度趕不上二隊、三隊。割麥子時,她的身影遙遙領先,運肥料時,她推起小車風一般向前飛馳,揚場時,一掀掀麥子象匹練般當空飛舞……

一年後,母親掛上了第一生產隊隊長的袖標,第二年,她帶領的生一隊取得了村模範隊稱號。這時,她另一個更高的志願誕生了——爲什麼咱們村的生產進度趕不上鄰村——她要當村裏的大隊長!

那年,村裏搞了一次民主投票,母親的獲得了最高票。

正當母親的事業如日中升時,我降生了。對我來說,世界上的一切充滿着誘惑,我艱難地掙扎了9個月,好不容易纔擺脫黑暗和孤寂的束縛,怎忍母親經常棄我不顧?於是,我的小手牢牢地把母親抓住了,把她留在了我的身邊。奇怪的是,當初一肚子志向的母親,一見到我,滿眼只剩下了母愛和溫柔。

在我剛好100天的時候,我得了一場怪病,時而渾身發燒,時而渾身發冷,據說當時讓我一連鑑定出18個庸醫來。我在那個歲數,沒有多少生活細節的體驗,一難受就知道嗷嗷地哭,我一哭,母親的心也給牽動着,就陪着我哭起來。後來,一房遠親給指了個去處,說:“有一位神醫,專治疑難雜症,不過離我們村有二十里路呢。”那時候,交通不太方便,二十里路應該算是長途了。母親聽到了希望,馬上把我抱上了父親那輛破舊的“大金鹿”。父親說:“你又不會騎,要不我去吧。”母親說,“不行,你去我不放心。”說完就推着我上路了。“大金鹿”走在扭曲的鄉間小路上,像有滿腹的牢騷,“吱呀”“吱呀”地,一直叫個不停。但它拗不過母親,只好悶着頭老牛般往前趕。響午時分,我們來到一個被樹木環抱的小村裏。在兩棵老槐樹下,找到了那位專治疑難雜症的“老神醫老神醫”問過我的病情之後,衣袖一挽,眯着眼,右手伸出三根樹根似的手指頭,搭在我的手腕上,左手輕捋着頜下稀疏的鬍子。不會兒,他的兩隻濁目霍然一張。母親忙問:“神醫,怎麼樣老神醫”微沉着聲音說:“幸虧你來得及時,這病不輕啊,還 好是遇到我。”說完,“老神醫”去屋裏抓了一些樹根草葉類的東西,包了幾包遞給母親,跟着叮囑了一句:“記住,每天一包。”母親把它們小心地裹在包袱內,不住地說着感謝的話。快到家的時候,老天突然下起了雨,母親忙把它的外衣脫下來,給我裹在頭上。雨越下越大,走了剛幾步,“大金鹿”就鬧情緒了,賴在泥濘裏,說什麼也不肯走。無奈,母親只好將包袱掛在脖子上,一手抱着我,一手扛起“大金鹿”。踏着泥濘,冒着大雨,母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她腳下一滑,跌倒在泥裏,我也被甩出好遠。“大金鹿”趁母親倒地的一霎那,用腳蹬子狠狠地劃在母親臉上,血“刷”地淌了出來。母親咬咬牙,重新將我抱了起來。

“老神醫”果然名不虛傳,五包藥下肚,就把頑症給趕跑了。但好境不長,我又被淋巴結核纏上了,有好幾次,差點把我推到生死線上。之後的歲月裏,腸炎、胃潰瘍輪流欺負我,感冒發燒更是騷擾不斷。總之,我的命不太好,從小就被病魔抓得死死的,而且病一發作就非常頑固、非常危險。在我患淋巴結核不久,母親就把胳膊上的袖標摘下來,交給了老村長。老村長說,“再考慮考慮吧,我還 指望你來接班呢。”母親搖搖頭,說,“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從此,母親就成了我的專人護理,連工也不上了,開始用她那無微不至的愛和關懷來陪伴我。

就這樣,一位胸懷遠大的女性丟棄了所有的志向和抱負,退守在三間低矮的土房子裏面,成爲一名普普通通的母親。

那幾年,村裏甚至公社裏的領導都來看她,勸她出山。母親只有一句話:“我是一個母親,兒子需要母愛,需要母親陪伴在身邊。”不知什麼時候起,母親變得“自私”起來,她不再關注生產隊的事,不再在乎是一隊的表現好,還 是二隊,也不再理會村子的收成和大比武的結果。漸漸地,人們也不再議論她了,開始把她當成了衆多平凡女性中的一員。

冬去春來,母愛守護着我,無情的歲月漸漸把母親鬢髮染白……後來,我長大了,當我知道母親爲我所做的這一切捨棄時,常常在夢中被淚水浸溼。我知道如果不是母親無微不至地關懷,也許我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是綿綿不盡的母愛、博大的胸懷征服了病魔,也喚醒了我倔強生存的意識……

現在,熟知她的人,常要提起當年她當隊長的那股勁頭。每和人說起時,母親總是一臉紅光地笑着說:“我的雙手都攥滿了成功,只是你們沒有看到罷了。”

是啊,世間最寶貴的是生命,一個母親,用自己的情感,給了兒子一生的幸福,還 有比這更成功的事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