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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有時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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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初中畢業那年,遊子桐作爲年級的第一名處處得到老師的特批,他可以不上體育課,也可以不寫他不想寫的作業。大家意見很大,說老師偏心。老師也直言不諱:“誰讓人家隨便考都是滿分,有能耐你們也次次考滿分給我看,我也特批你們呀!”
  
  一陣唉聲嘆氣過後,再沒有人說話了。老師說的是實情,遊子桐就算整天玩,考試也是滿分,人跟人怎麼比呀?遊子桐可不是正經兒的乖學生,他遊蕩在校園,摘摘花,踢幾腳球,逗逗低年級的小同學,扯扯女生的小辮子,或是在哪個男生背上貼一張“我是天蓬大元帥”的字條。
  
  遊子桐讓人羨慕也遭人嫉恨,幾個被他戲耍過的男生,湊在一起出謀劃策,在校園的角落揍了他。鼻青臉腫的遊子桐回到教室,笑彎了全體女生的腰,再牛氣的遊子桐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遊子桐摸着淤青的傷口一臉苦笑,他真沒想到,那幾個平時被他戲弄得敢怒不敢言的傢伙居然在考試前夕揍了他,還揚言上高中後要繼續教訓他。直到這時,遊子桐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想了很久,決定在畢業前修復友誼。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是遊子桐在一本書上看來的,他很認可,於是放下架子,主動與同學建立友誼。那幾個揍了遊子桐的男生剛開始還惶恐不安,沒想到,這次遊子桐不僅沒告訴老師,還主動與他們握手言和。
  
  幾個男孩不明白遊子桐葫蘆裏賣什麼藥,忐忑不安地小心應對,一段時間後,才真正感覺到遊子桐的認真。
  
  B
  
  遊子桐熱情地對待每個同學,他的態度真誠,眼神晶亮。沒有人明白,遊子桐這是怎麼了,一夜長大?還是基因突變?連老師也感覺到,這個頂着年級第一名卻又調皮搗蛋的男孩,一夜間變得陌生了。
  
  只有隔壁班的柳如揚明白這一切。
  
  那天遊子桐被同學揍時,她湊巧看見了。她沒想到,傳說中牛氣哄哄的搗蛋學霸,也有被人揍的一天,最最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沒還手,也沒哭。遊子桐當時也看見她了,沒有求助,卻是漲紅臉,害羞得無地自容。
  
  幾個男生打人後見有人來一溜煙全跑了,只剩下傷痕累累的遊子桐茫然無助地杵在那兒驚魂未定。
  
  柳如揚當然認識這位全校有名的學霸,她的名字一直排在他的後面一位,無論怎麼努力,她都沒辦法超越他。她還記得,遊子桐曾在課間經過她身邊時很隨意地扯了她的辮子,雖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柳如揚印象很深地記得遊子桐當時一臉嬉笑的樣子。
  
  “你也有這樣的時候呀?痛嗎?”柳如揚在其他男生跑掉後,走了過去。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憐惜。她看着遊子桐淤青的臉,伸出手觸摸了一下傷口,心疼地說:“哎呀!都腫了,還有個小傷口。”隨着她伸手觸碰,遊子桐“哦——痛。”一聲驚叫,嚇了柳如揚一跳,然後又是“呵呵呵”一陣笑。
  
  “你到底什麼意思呀?嘲笑我,還是同情我?”遊子桐惱火地說。被女生看見他被揍已經是件很沒面子的事了,現在還要被她戲弄。
  
  “都有。先嘲笑,然後開心,再心痛,最後同情。”柳如揚一本正經地說。
  
  “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懂你的意思。”遊子桐憤憤地轉身想離開。
  
  “別走,就允許你平時到處戲弄別人?現在我就隨便逗逗你,不行呀?你原來扯過我的辮子,你都忘記了。”柳如揚一副大仇已報的得意樣子,“他們揍你,肯定是你原來戲弄過他們,對嗎?”柳如揚如實說,窘得遊子桐低下了頭。事實如此,怪不得別人。
  
  “痛嗎?”柳如揚說着,又伸出手來要觸碰。
  
  “別動啦!”遊子桐沒好氣地嚷叫,身體迅速退後一步。一直以來,佔着成績好,有老師庇護,遊子桐總是吊兒郎當,喜歡惡作劇。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招人恨。
  
  C
  
  回到教室,看着笑得東倒西歪的女生,還有那羣揍他的男生虎視眈眈的眼神,遊子桐心裏很不是滋味。思前想後,他覺得自己以前可能真的太過分了,要不,同學一場,別人怎麼會揍他呢?只是,他們怎麼能打他的臉呢?這鼻青臉腫的樣子,不是公告大家:遊子桐被人揍了。揍就揍了,還能怎麼樣呢?告老師?告家長?哪一樣都挺沒面子。
  
  磨蹭到最後一個離開教室,遊子桐脫下衣服蓋在頭上,有氣無力地挪出校門,他不想再被外班的其他同學看見他的慘狀。只是才走出校門沒多遠,他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叫他。不想回頭,遊子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甚至小跑起來。
  
  “遊子桐,你跑什麼呀?我又不是來揍你的。”
  
  聽聲音,他已經猜出是柳如揚了。她叫我幹嗎?還嫌笑話我不夠?遊子桐想着,腳卻沒有停歇。他第一次在一個女生面前如此狼狽不堪。
  
  “想和本姑娘比跑步嗎?我可是女生組的冠軍,還怕跑不過你?”柳如揚的聲音由遠及近,沒多少工夫,她已經拉住了遊子桐的書包揹帶。
  
  “跑什麼跑?你以爲你能跑過我?”柳如揚喘息着說。
  
  遊子桐也是喘息未定,他不耐煩地嚷:“幹嗎?追得這麼起勁。”
  
  “我等了你半天,沒見你出校門,正想進去找你,沒想到你居然從我眼皮底下溜走了。”柳如揚脆生生地說。
  
  “誰溜啦?誰會溜?”遊子桐結結巴巴地反駁。真是怪了,平時油嘴滑舌的,這會兒竟然結巴了,難道是被人打傻了?
  
  “好,你沒溜,是我眼花沒看見你,行了吧?”柳如揚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遊子桐不明白,柳如揚爲什麼要等自己,難道還想繼續嘲笑?那就來吧,窘迫又有什麼呢?反正落難的老虎被犬欺。遊子桐一副視死如歸的凜然表情。
  
  柳如揚“撲哧”笑出聲,她說:“驚弓之鳥呀?對不起!嚇着你了。”聽着柳如揚陰陽怪氣的諷刺,遊子桐徹底沒脾氣了,他淡淡地說:“笑吧,還有什麼詞,儘管來。”
  
  見遊子桐真生氣了,柳如揚收斂了笑容,她說:“就想和你一起回家,說說話,聊聊天。”
  
  “我們很熟嗎?說話、聊天,我們有多少共同語言呀?”遊子桐不依不饒,他真的惱了。被同學揍一頓就算了,怪自己以前愛作弄人,但被一個並不熟悉的女生一而再地嘲笑,他受不了。以前戲耍別人時,他都是佔上風的,現在卻淪落到這般地步。
  
  “別跟吃了火藥似的,我沒惡意,只想幫你。”柳如揚說。
  
  遊子桐不說話了,他怔怔地望着眼前額頭沁滿汗珠子的女生,想知道她會如何幫自己。
  
  “快畢業了,早點用你的真誠取得大家的原諒,化解掉你和同學間的矛盾吧。你以前確實太愛戲弄別人了,可能於你只是一場玩笑,但在別人那裏可能就是一次傷害……也怪老師太寵愛你了,他們的袒護讓你無所不爲,但你也因此沒有了朋友。遊子桐,你孤單嗎……”柳如揚沒完沒了地絮叨。
  
  遊子桐呆住了,他沒想到,在柳如揚眼中,他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可是仔細想想,他確實是這樣一個人,他戲弄別人時,確實沒惡意,但也氣得對方咬牙切齒。
  
  “要畢業了,你要主動解決這事,用你的真誠贏得別人的原諒。你那麼聰明的腦袋,應該知道怎麼做。你成績第一讓人佩服,如果還能知錯就改的話,就更完美了。”柳如揚說。
  
  D
  
  回家後,遊子桐想了很久,把能夠記清的所有事情聯在一起,他覺得柳如揚說得很對,可能於自己只是一場玩笑,但在別人那可能就是一次傷害。有老師護着,大家敢怒不敢言,但自己確實不招人喜歡,沒有朋友。
  
  想來想去,心裏一片悲涼。要畢業了,才發覺自己這麼失敗,雖然成績很好,但做人很差。被人揍了,鼻青臉腫了,大家沒有安慰,盡是嘲笑……如果我改正呢?來得及嗎?同學們會原諒我嗎?是不是我改正了,就像柳如揚說的可以贏得大家的原諒?遊子桐喃喃自語。他心裏不確定,但還是決定試一試。
  
  遊子桐的改變令所有人都意外,他主動與同學建立友誼,沒再戲弄過別人,也沒把揍他的幾個同學上報老師,反而主動握手言和。遊子桐不再吊兒郎當,不再調皮搗蛋,他變了,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副樣子。
  
  大家剛開始有點不適應變乖了的遊子桐,不知他什麼時候又會出什麼鬼點子整人,提心吊膽地接受,就連老師也覺得遊子桐陌生了,但又覺得他更可愛了。
  
  看着臉上笑容重新綻放的遊子桐,柳如揚很開心,她在送給遊子桐的日記本上寫着這樣一句話——現在的你,看着才讓人喜歡!
  
  遊子桐知道柳如揚又在逗自己,但他很開心,他知道柳如揚已經把自己當成好朋友了。
  
  一直到畢業考試,遊子桐都按照柳如揚說的做,他真的得到了班上同學的原諒,而且還重新贏得了大家的好感,並且收穫了很多友誼。看着畢業留言簿上那一句句真誠的祝福,遊子桐滿心歡喜。
  
  畢業後,遊子桐和柳如揚上了不同的高中,但他們依舊經常打電話、發短信聯繫。柳如揚於遊子桐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她在他心裏佔有一個很特別的位置。遊子桐一直努力按柳如揚說的做,因爲唯有這樣,他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和友誼,收穫滿滿的快樂。
  
  成績好固然重要,但與人和睦相處卻可以得到更多的快樂。這是那個叫柳如揚的女孩教會我的事,其實我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遊子桐。雖然是很多年以前的故事了,但每次回想起來,心裏依舊暖暖的。

“學霸”有時不靠譜